進入2021年，不可降解塑料制品正在悄然退出人們的生活舞臺?？觳蛷d多了紙勺子，奶茶店提供紙吸管，超市出售可降解塑料袋，家用小棉簽的塑料棒換成了木柄……隨著“禁限塑”新規(guī)的實施與升級，人們的生活少了一些便利，卻多了很多新的選擇。

本期“今晚調查”通過掌上天津App、天津媽媽網和騰訊問卷網絡渠道收回有效調查問卷334份，發(fā)現(xiàn)受訪者的“用塑”習慣扭轉并非一日之功。目前，市面上所提供的“用塑”消費替代品基于材質類型和使用方式的不同，大致可以劃分為兩類，即可持續(xù)使用的替代品和一次性、可降解的替代品。人們對這些替代品的使用需求和使用體驗，在某種程度上決定了“用塑”習慣能否更加快速和高效地轉變。

支持環(huán)保不可“葉公好龍”

韓女士上班時習慣帶水壺、帶飯盒，可最近，在她幫小外孫準備野餐小飯盒后，卻遭到了女兒的批評。

“我自己用鋁飯盒，閨女嫌棄得不行。我看她自己在家用玻璃飯盒，給孩子用塑料飯盒，就說了兩句，她又不高興，說我不懂，她選的都是安全材料、無毒無害。我也關注塑料標識，比如有三角形的小標簽(可循環(huán))、里面是數(shù)字5(聚丙烯材料)的塑料盒，我都會留起來。孩子的飯盒小，裝不下什么吃的，我找了一個很喜歡的小塑料盒，也給孩子帶上了。結果我閨女半路就給我打電話，數(shù)落我用塑料盒不對，用塑料袋裝塑料盒也不對……我知道她當時在開車，不敢多說什么，可心里頭憋悶得不行。后來閨女說幫我整理東西，把廚房里的塑料袋和塑料盒都扔了。我真是難受，她道歉也沒用。”

如今，韓女士已經消氣了。可對于限塑和環(huán)保，她有很多話要說：“不用(不可降解)塑料、支持環(huán)保，都知道是好事?？赡贻p人也別說一套做一套啊!你自己動不動買杯飲料喝，去超市還得買五角或者好幾元錢的購物袋，轉頭把家里原有的塑料袋都扔了。這是環(huán)保嗎?這是浪費啊!你就算嘴上說得再環(huán)保，(實際行動上)還有我們當初用籃子買菜環(huán)保嗎?那籃子，都是你們不肯拎才淘汰了啊。”

部分民眾態(tài)度不夠積極

調查主要通過網絡進行，在樣本的年齡分布方面，19歲至40歲的受訪者占39.16%，41歲至60歲的受訪者占39.86%，其他年齡段占比不高。總體來看，受訪者以成年人為主，且年齡分布較為均勻，受訪者的體會和意見具有一定的代表性。

近八成(79.72%)受訪者明確知曉禁限塑新規(guī)，了解目前在零售、餐飲等行業(yè)已經禁止使用一次性塑料袋和塑料吸管;也有約兩成受訪者對此知曉不足。

54.79%的受訪者完全支持與“禁限塑”有關的政策與規(guī)定，認為應該為更好的未來和更好的生活環(huán)境而努力;31.14%的受訪者支持限塑，但同時也擔憂嚴格“禁塑”會給自己的日常生活帶來許多不便;14.07%的受訪者對“禁限塑”持保留和觀望的態(tài)度。

不可降解塑料尚未絕跡

《天津市進一步加強塑料污染治理工作實施方案》要求，到2020年底，本市禁止生產和銷售一次性塑料棉簽、不可降解塑料袋等類別的塑料制品。而調查數(shù)據(jù)顯示，到目前為止，受訪者仍然能在日常生活中接觸到超薄塑料購物袋(67.13%)、不可降解塑料餐具(54.20%)，一些酒店賓館也仍存在提供一次性塑料用品(50.35%)的現(xiàn)象，快遞行業(yè)尚未完全摒棄使用不可降解的快遞袋、膠帶、編織袋(46.15%)，部分受訪者相信自己可能遭遇過以醫(yī)療廢物為原料制造的塑料制品(43.01%)……同時，約三分之一的受訪者認為由于缺乏分辨可降解與不可降解塑料制品的知識，自己無法準確判斷塑料制品的屬性和品質。

總體來說，九成受訪者認為禁限塑政策取得了一定的社會效果，其中約半數(shù)人認為效果顯著，另外半數(shù)人認為確實看到了“禁限塑”的成效，但還不夠理想;僅一成受訪者覺得沒有明顯作用，很多不可降解塑料制品仍在使用。

環(huán)保購物袋常常被遺忘

近年來，人們的環(huán)保意識不斷提升，相關科普宣傳走進了千家萬戶。在本次調查中，一些受訪者表示自家的環(huán)保購物袋實在太多了，但仍然很難做到每次購物都隨身攜帶。41.96%的受訪者擁有5個至10個環(huán)保購物袋，37.76%的受訪者擁有4個以內的環(huán)保購物袋，而20.28%的受訪者所擁有的環(huán)保購物袋甚至超過11個。

在外出購物時，人們是否會隨身攜帶環(huán)保購物袋呢?33.23%的受訪者表示經常隨身攜帶，52.40%的受訪者偶爾能夠做到，14.37%的受訪者仍然做不到。在導致消費者沒有自帶購物袋的原因中，最常見的是“忘記了，沒養(yǎng)成好習慣”，占比超六成(62.59%);其次則是“總帶著感覺不方便”(47.55%)和“袋子質量一般”(47.55%);基本上不存在因為挑剔購物袋外觀而不愿攜帶的情況(0.70%)。在沒有攜帶環(huán)保購物袋購物時，超過半數(shù)(52.80%)受訪者選擇購買可降解塑料袋，47.20%的受訪者不愿購買可降解塑料袋。

專家觀點：方便才是長久之計

天津工業(yè)大學人文學院副教授杜立婷指出，“禁限塑”相關規(guī)定中所涉及的大多是人們日常生活中熟悉又常用的物品，比如農民種植時使用的塑料地膜、市民去超市買菜所用的塑料袋等。人們日復一日、年復一年的高頻重復使用中，漸漸養(yǎng)成了不用深思熟慮就可以自動執(zhí)行的行為習慣。

“相比于擴展型和有限型的消費決策，習慣型消費決策往往是在無意識中做出的。要想改變民眾的‘用塑’習慣，光靠環(huán)保觀念的引導是不夠的，還需要遵循該類行為決策的內在規(guī)律‘自下而上’地采取措施。”杜立婷說。大多數(shù)市民家中常備的環(huán)保購物袋以及隨身攜帶的飲料杯、碗筷等都屬于可持續(xù)使用的“用塑”替代品，其優(yōu)點在于限塑效果的長效性，而其難點則是如何在以往的“用塑”情境下確保人們隨身攜帶并方便使用這類替代品。一旦出現(xiàn)“用塑”情境下替代品或者替代功能的缺位，人們會立刻恢復到舊習的行為軌跡上。因此，相關企業(yè)或品牌有必要將方便攜帶、鼓勵攜帶的功能作為這類替代品設計與研發(fā)的重點，盡量將其使用和攜帶阻力降到最低。

替代使用不該“掩耳盜鈴”

受新冠疫情影響，劉梓鈺所在單位的食堂暫停堂食，轉而外售盒飯。辦公室里越來越多的同事每天中午訂外賣，大家互相推薦好吃的飯店和套餐，有時還一起湊單滿減。劉梓鈺發(fā)現(xiàn)，很多品牌餐廳最先引入了可降解餐盒和無紡布袋包裝，也有一些餐廳會在可降解餐盒的外面套一層很薄的塑料袋，感覺像是不可降解產品。“用戶想在點餐前知道餐廳用的包裝是否環(huán)保是不可能的。等收到餐，大家就只關心飯菜好不好吃，也顧不上關注打包的材料是否環(huán)保了。”她覺得，“禁限塑”光依靠人們的自覺性是不夠的，還得靠更強硬的舉措來進行約束。

“比如，塑料吸管現(xiàn)在就看不到了。我感覺這塊兒管得挺嚴的，就連街頭小店都換紙吸管了。我自己其實沒覺得紙吸管有什么‘泡散了’的問題，可能我喝飲料的速度比別人快吧!我常喝咖啡，用不到吸管，揭蓋就可以。前一陣兒，同事從抽屜里找出一大捆過去閑置的塑料吸管，被辦公室全體同事給瓜分了?，F(xiàn)在買了冷飲，我們就插上自己的塑料吸管喝，喝完再沖洗晾干，留著下次用。”劉梓鈺有點得意，又有點困惑，“可要是大家都這么干，還能算支持‘禁限塑’嗎?”

餐飲打包更看重耐用性

在人們的日常生活中，餐飲打包是塑料材質被廣泛使用的一個環(huán)節(jié)。最近一段時間，受訪者在餐飲店打包時，商家提供的包裝袋分別是什么材質呢?調查顯示，可降解塑料袋占到29.04%，紙袋占20.36%，無紡布袋占12.57%，其他材質占6.29%。但仍有三成多不可降解塑料袋出現(xiàn)在流通過程中。

在受訪者對餐飲機構提供的打包盒、包裝袋的品質要求中，可重復使用(58.08%)、耐高溫(51.50%)、不漏水(50.30%)以及與食品直接接觸是安全的(47.60%)均優(yōu)先于可降解(24.25%)。在餐飲外賣領域，普及和推廣可降解材質的包裝，提升消費者減少浪費、支持環(huán)保的觀念水平，仍然有大量工作要做。

紙吸管為何會引發(fā)爭議

為取代塑料吸管，很多飲品店使用了紙吸管，但在消費者的喜好程度上，紙吸管僅獲得了超過一成(13.99%)的支持率，遠低于玻璃吸管(30.42%)和不銹鋼吸管(21.33%)，甚至也低于軟綿綿的硅膠吸管(14.69%)等其他替代品。幸運的是，只有2.10%受訪者堅持青睞塑料吸管，其余大多數(shù)受訪者均表示支持用其他材質的產品替代塑料吸管。

與此同時，人們也發(fā)現(xiàn)替代品存在一系列新問題，比如耐用的吸管價格高(51.20%)、紙吸管容易軟化泡散(49.70%)、不結實耐用(46.71%)、大量消耗自然資源(46.11%)、口感不好(43.11%)等;且有43.11%的受訪者對紙吸管的質量存疑，擔心高錳酸鉀含量超標。

增強替代品的可持續(xù)性

在受訪者看來，“禁限塑”新規(guī)的實施過程中存在一系列需要關注和解決的問題，比如消費者環(huán)保意識不強(65.38%)、相關機構監(jiān)管不到位(60.49%)、企業(yè)因利益關系而不合作(57.69%)、缺少質量佳而成本低的替代產品(55.59%)、缺少獎勵機制(53.15%)、規(guī)章制度不完善(48.95%)、相關產業(yè)業(yè)態(tài)發(fā)展滯后(48.25%)等。

有受訪者表示，“用塑”場景下有替代品很好，但替代品也需要不斷升級換代、優(yōu)勝劣汰。在設置滿分值為5時，受訪者對于未來天津乃至全國實現(xiàn)成功禁塑的樂觀程度均值為3.39。這說明經過多年的科普宣傳，環(huán)保生活觀念已深入人心，雖然在現(xiàn)實生活中遇到種種不便，但人們仍然愿意以實際行動支持環(huán)保事業(yè)。

專家觀點：創(chuàng)造良好體驗氛圍

天津工業(yè)大學人文學院副教授杜立婷認為：無論是可降解打包袋、餐盒還是紙質吸管，都可以大致歸類為一次性的可降解“用塑”替代品。其優(yōu)點在于不用打破現(xiàn)狀就可以實現(xiàn)限塑，完美避開了舊習難改的壁壘。而這個策略的挑戰(zhàn)在于替代品是否能提供一致的或者更好的使用體驗。一旦人們經歷了諸如“飲料沒喝完，紙吸管已經泡散”之類的負面體驗，就會意識到塑料的“不可替代”性，往往因此重新回歸對原有用品的依賴。同時，負面體驗也會引發(fā)負面情緒，甚至產生對替代品的反感。由此可見，保證這類替代品的質量安全、創(chuàng)造良好的體驗氛圍，是該方案推廣的重點。

此外，對于替代品進行適當收費也是對日常“用塑”習慣干預的可行路徑。其優(yōu)點在于付費決策的引入會為習慣使然的彈道式行為反應按下“暫停鍵”，讓那些持有積極意愿、但經常對自身“用塑”行為不自覺的民眾有機會停下來想一想，做出對自身和社會都有益的選擇。本報記者 張譯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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