羊城晚報全媒體記者 謝小婉
楊魁,出生于1960年,陜西人,典型的關(guān)中漢子,一米八幾的高個,身材魁梧,常年穿著熨得妥帖的襯衫或者運動衫,衣擺收進西裝褲,皮帶一扎,背包一挎,大步邁開走在學校里,碰到熟悉的學生就樂呵呵地招呼:“你這娃最近怎么樣了?”或者張羅著:“上家里吃飯,讓你師母給你做碗面,有什么問題,我們慢慢講?!焙芏嗳颂崞鹚紫认肫鸬氖撬实男β?,極為豪邁。
這樣一個富有精氣神的人,美國時間3月23日,因病在美國去世。
(資料圖片僅供參考)
楊魁身上的頭銜有很多:知名傳播學者、廣東外語外貿(mào)大學新聞與傳播學院原院長、教授、博士生導師等,他是國內(nèi)最早從事消費文化理論研究、危機傳播研究和企業(yè)形象與區(qū)域品牌傳播研究的學者之一,并在消費文化研究和危機傳播研究領(lǐng)域取得了突出成就。
對于熟悉楊魁的人來說,他的故去,不只是一位知名專家學者的逝去,更是一個真誠的人遠去。
“把學生當成自己的孩子”
這是十幾年前蘭州大學的一堂課,仿佛是叫“大眾傳媒與社會”,但楊魁站在講臺上,卻講起了世界和宇宙,在更為宏大的世界里,他信手拈來、引經(jīng)據(jù)典,正在讀研的陳鵬在臺下聽得一愣一愣的。
“楊老師有那個年代傳統(tǒng)大家的感覺,他學哲學出身,知識淵博,積累深厚,又能多領(lǐng)域融會貫通。其實當時聽不大懂,但過了十幾年再回想起來,對他講的內(nèi)容又會有更深的體會,他很有智慧。”陳鵬回憶道,更重要的是,楊魁講課有一種魅力:“他身材魁梧,說話帶點陜西口音,但聲音洪亮,氣場很足,而且言語幽默詼諧,楊老師講課會營造一種氛圍,把你帶到他的‘場子’去?!?/p>
楊魁從教38年,學生無數(shù)。記者在采訪過程中,能夠聽到很多這樣的小事:一起去吃面,楊老師特意給多加了一份牛肉,念叨著孩子正在長個,在外面要吃點好的;畢業(yè)前的晴日,楊老師和我們玩了一下午游戲,笑得很開懷;答應給學生證婚,即使前一天忙碌到很晚,也會穿著正裝出現(xiàn)在婚禮上……這些日常的小事,一件又一件聯(lián)結(jié)著師生情誼。
楊魁去世的消息傳來后,學界哀慟,惋惜一位如此富有才華的學者逝去,廣東外語外貿(mào)大學特為其舉辦追思會,除了到場悼念的人,無數(shù)學子在網(wǎng)絡(luò)上表達自己的哀思,在為其專門建立的紀念網(wǎng)站上,可看到眾人無盡的悼念。
何以一個老師,能引起這么多人的懷念?真誠,是聽到的最多的答案,“楊老師把學生當成自己的孩子,很自然地照顧你,很純粹地為你考慮”。
“整天除了工作就是工作”
在蘭州大學就讀本科期間,楊魁與同班同學董雅麗相識相知,1985年兩人成婚,相伴38載,幾乎形影不離。偶爾也有短暫的分開:起初,兩人住的房子很小,也就十一二個平方米。寒暑假時,董雅麗帶著孩子先回老家,楊魁就埋頭看書寫作,往往是完成一篇或幾篇文章,謄抄寄出后,才回家與妻兒團聚。在那間小房子里,楊魁醉心在學術(shù)研究中,在重要期刊上發(fā)表一系列論文,成績斐然,引起學界關(guān)注。
董雅麗有時會嗔怪自己的丈夫不懂情調(diào),整天除了工作就是工作,也不知道多陪陪她?!八孟窨傆幸环N緊迫感,沒有時間去享受生活?!钡怖斫?,“他就是個事業(yè)心很重的人,覺得自己擔著這些身份,有責任要去做點事,而且還要做好?!?/p>
因此,董雅麗承擔起家里多數(shù)家務(wù)以及送往迎來的各種瑣事,還與他一同探討學術(shù),一同審閱學生的論文,盡力分擔。2009年,她到美國做訪問學者的這一年,楊魁才第一次踏進銀行,“手續(xù)都不知道怎么辦。”董雅麗說,“有時候,我打趣說要不要給你匯報一下家里的財務(wù)情況,他甩甩手說你管就行。”
在張毅眼里,姨父楊魁并非不懂“浪漫”,而是有自己的表達方式。“比如和學生一起出去吃飯,他會拿著菜單說,這個給你師母點上,她愛吃這個?!睆堃阏f道,“他對我姨媽無比的信任,甚至是依賴,真正的夫妻同心?!?/p>
在張毅的記憶里,總是有著姨父在書房里伏案工作的背影:“夏天穿個短袖,冬天披個外套,案頭各種資料摞得高高的。他對工作極為認真負責,每天幾乎都是這樣一個狀態(tài)?!?/p>
姨父楊魁在家中是大長輩,在張毅眼中自有幾分威嚴在,最為放松的時刻,是翻開那些教案時、談?wù)撈鹚膶W生時,他總會樂呵呵地神聊起來,臉上洋溢著自豪與驕傲,但對其他一些東西,姨父總是不以為意。“我收拾出一些獎狀證書,是很高的榮譽,我說找個地方好好放著,他總是說,這有啥,你就撇擱在那?!?/p>
但有時,張毅會聽到他打電話:“我有個學生要到你那邊工作了,這孩子各方面都挺好的,你那個崗位具體什么情況給我介紹介紹嘛?!?/p>
“出國治病還想帶上手稿”
2021年國慶節(jié)前,楊魁已自覺身體很不舒服了,但還是去參加了廣外的研究生復試,“當時發(fā)了盒飯,他沒有吃,拿回來了,說太累了、太累了?!倍披惢叵肫饋?,語帶哽咽,“后面去醫(yī)院檢查,已經(jīng)是肺癌晚期了。他連續(xù)三年沒去體檢,總說沒有時間,每年為這個事情,我都要跟他生氣。”
得知自己的病情,經(jīng)歷過最初的不安后,楊魁逐漸平靜下來,開始積極治療,他擔心時間不夠,他還有很多事情要做。廣外新聞與傳播學院院長侯迎忠與楊魁共事多年,也曾是他的學生,兩家住在同一個小區(qū)里,關(guān)系極為親密,“楊老師在整個治療期間還是很樂觀的,國內(nèi)國外各種辦法都試過?!?/p>
2022年11月,楊魁的女兒把雙親都接到美國,希望為父親尋求更好的醫(yī)療資源,但最終回天乏術(shù)。
去美國之前,楊魁曾囑咐妻子,把早年他構(gòu)思的一本書的手稿帶上,他希望身體好一點后,能好好整理一番。董雅麗在收拾東西時,翻到了那數(shù)萬字的手稿,但她沒有帶上:“這對他來說,也是想完成的事業(yè),但我那個時候就覺得,他不可能再完成了,我心里難受,就先放在家里?!?/p>
讓她稍感寬慰的是,丈夫一生背負許多,總是馬不停蹄地在努力,如今總算能好好休息了。
在董雅麗寫的祭文里,她用“使命”一詞概括丈夫的一生:有些使命是外界強加給你的,有些使命則是你自己賦予自己的,無論哪種使命,你都無法回避而只能承擔,一生都在努力去完成。
2023年3月23日,春分過去不久,一位真誠的師者,作別了人間。
(孔德欽、賀曉琴對本文亦有貢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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